优秀作文：《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》

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

    梅雨时节的天总是暗得早。我攥着书包带快步穿过巷子，雨丝斜斜地扫在青石板上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。巷尾那栋爬满常春藤的老宅子亮着昏黄的灯，像只浑浊的眼睛——那是老张的住处。

    "别靠近那屋子！"母亲早晨的话在耳畔炸响，"他年轻时进过监狱，阴森得很。"我缩着脖子加快脚步，老宅斑驳的墙皮在雨中泛着铁锈色，檐角垂下的藤蔓随风雨摇晃，像无数只挥动的手。二楼忽然传来"吱呀"声响，我惊得踉跄半步，抬眼正撞见半掩的窗后佝偻的身影。那人影似乎也怔住了，枯枝般的手悬在窗框上，片刻后轻轻合拢了百叶窗。

     雨越下越急，书包里的月季苗被压得茎叶低垂。这是生物课要求的观察作业，偏我忘记带培养土。拐角杂货店的王婶正嗑着瓜子："要腐殖土？巷尾老张院里多的是，他成天摆弄花草......"话音未落我就摇头如拨浪鼓，王婶却已扯着嗓子朝老宅喊："张叔！学生娃借点土！"

     门轴"嘎吱"呻吟着，昏光里浮现出灰白头发的老者。他驼背几乎与门框齐平，松垮的灰布衫空荡荡挂在身上，左脸有道暗红的疤从眉骨蜿蜒至嘴角。我后退半步，他却已转身拖出个麻袋，泥土的潮腥混着药酒味扑面而来。"新移栽得浇透水。"他声音沙哑如砂纸，布满裂口的手捧起一抔土，碎叶从指缝簌簌掉落，"这土掺了松针，透气。"

     我道谢时瞥见门廊阴影里的轮椅，锈迹斑驳的扶手上缠着忍冬藤，轮椅旁摆着十几个陶盆，蔫黄的月季耷拉着脑袋。他顺着我的目光缩了缩脚——右裤管空空荡荡。"都是捡来的病苗。"他忽然开口，"救活三十七盆了。"枯瘦的手指抚过焦枯的叶片，动作轻得像触碰婴儿。

     抱着花盆逃也似的离开时，雨幕中传来瓷盆碎裂声。回头望见老张正艰难地弯腰去够翻倒的轮椅，暴雨将他浇得透湿，那道疤在闪电下泛着青白的光。我冲回去扶他，触到他胳膊时才惊觉那嶙峋的骨头硌得手心发疼。

     炉上药罐咕嘟作响，水汽在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朦胧。老张用竹夹子翻动着烘烤中的月季苗，火光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糊满旧报纸的墙上。"这株红双喜根系没烂透。"他忽然开口，将苗递给我看，浑浊的眼珠映着跃动的火苗，"你闻，还有淡淡香气。"

    我凑近那焦黑的茎干，果真嗅到一缕甜香。抬头时正迎上他的目光，那道狰狞的疤在暖黄光线下竟透出几分柔和。"四十年前化工厂爆炸，"他摩挲着空荡荡的裤管，"我背出来三个孩子。"药罐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，"出狱那天，街坊的月季全枯死了。"

    惊雷在屋顶炸响，我望着窗台上那排新发的绿芽，忽然看清了这座压在每个人心上的山。它让轮椅变成囚牢，让伤疤化作烙印，让救赎者的手永远沾着泥土。雨声中，老张正给每株病苗系上写着日期的布条，那些歪扭的字迹像攀援的常春藤，一寸寸覆盖了斑驳的墙。

     次日清晨，我将盛开的红双喜摆在他门前。露珠在花瓣上颤动，映出远山初褪的轮廓。晨雾散去时，我看见老宅的百叶窗全部打开了，风掠过满院月季，带起一片绯红的浪。